“癌症之王”真的无药可医吗？肝癌患者正在改写命运

“在被医生确诊为肝癌的时候，酷暑的天气下，我手脚冰凉，如坠冰窖。”刘杰（化名）至今仍会时不时回忆起自己确诊的场景，脑袋发晕，心乱如麻。

(资料图片)

2022年7月，刘杰的亲人朋友来澳门小聚。欢喜相聚之余，刘杰的状态却引发了亲友的关心，“（全家福）照片里的我面容憔悴、无神、萎靡”。刘杰说，为了让妻子和亲友放心，他去了一趟医院拍了B超，发现肝部出现了“一大块黑影”。通过随后的CT检查，医生发现刘杰“肝右叶巨大占位”，“考虑巨块型肝癌”。

确诊时，刘杰身体内的肿瘤已长到22cm*20cm大小，“医生告诉我，这么大的肿瘤极其容易出现破裂和恶化，病情十分危急”。

如此巨型肿瘤，按照现有的栓塞治疗、靶向免疫治疗等方案很难在短时间内控制肿瘤恶化，也因为肿瘤巨大、残余正常肝体积小，已经失去外科手术切除和肝移植手术的机会，而且复发概率极大。

如刘杰一样，体内肿瘤过大，无法外科手术和换肝，也正是许多中晚期肝癌患者面临的困境。如何尽快缩小肿瘤、增加残余正常肝，成为他们最关心的问题。

“肿瘤小了将近六成”

一时间，“肝癌”成为刘杰一家挥之不去的梦魇。

刘杰的父母70多岁已退休在家，两个孩子还在上学，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。刘杰说自己是个“颇为乐观的人”。手里握着全家福，刘杰知道自己不能因此消沉下去。在家人的安慰下，刘杰很快就从痛苦中走出，开始四处寻找治疗方法。

澳门的公立医疗可免费治疗，但等待时间极长，已不适合刘杰如今的情况。在亲戚朋友的介绍下，刘杰最终选择来到距离相对较近且医疗发达的广州求医问诊。

在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（下称“广医二院”），刘杰见到了微创介入科主任朱康顺教授。“朱教授一开始给我的感觉就和许多医生不太一样，他会拿着片子十分详细地介绍我的病情，以及后续打算做什么样的治疗。我觉得他对病人很上心。”

经过综合判断，刘杰接受了“先通过介入治疗缩小肿瘤体积，再实施肿瘤切除”的治疗方案。

在朱康顺的建议下，在“缩瘤”环节，刘杰采用了钇[90Y]树脂微球注射液肝癌精准内放射性治疗介入手术。这是2022年1月才在国内获批上市的新型治疗方案。通过将数万个具有放射性的钇[90Y]微球精准注射进肿瘤中，杀灭癌细胞。“通过体内放疗方式杀死肿瘤，更精准，更有效，更安全。”朱康顺说。

与传统介入栓塞手术需要反复多次手术不同，钇[90Y]通常只需治疗一次，对患者的副作用较小。

这也曾是手术前刘杰的最大顾虑。“我既害怕治疗会带来像传统化疗的发热、恶心、呕吐等胃肠道反应，也担心医院的经验不足以及效果不似预期。”刘杰说。

不同于传统化疗，钇[90Y]治疗结束后治疗的导管可以立即拔出，半天即可下床活动。2022年12月，他接受了钇[90Y]树脂微球介入治疗。让刘杰惊讶的是，他在术后并未出现腹痛、发热等症状，仅仅是出现了轻微地恶心、呕吐。

更让刘杰惊喜的是，钇[90Y]的术后效果极佳。两个半月后，刘杰再度前往医院复查，得知体内的肿瘤缩小到了9.5cm，瘤体缩小了近57%，同时左叶残肝正常肝体积明显增大，残肝比由12.4%增长至41%。按照医学标准(RECIST 1.1)，肿瘤已经评估为大部分缓解(PR)。

“一定的肝脏体积是人体维持生理功能的重要条件。从这个角度讲，钇[90Y]具有双重作用，既能够强效缩瘤，又具备增生余肝体积功能。目前，除了钇[90Y]外，还没有其他治疗手段同时具备这两种作用，这也给外科手术切除和肝移植创造了很大机会。”朱康顺说。

“我的肝癌再也没有复发”

将放射性核素用于杀灭癌细胞，在医学界并非是个全新思路。但如何施药更精准，带来的副作用更小，却是整个行业始终在探索的方向。

五、六年前，朱康顺在国外开学术会议时便发现了以钇[90Y]为代表的内放射疗法，这让他眼前一亮。在海外，钇[90Y]树脂微球已在澳大利亚、美国、加拿大等多地上市，有超过1000家医疗机构累积使用超15万例。

直到2022年1月，由远大医药引进的钇[90Y]微球注射液获得中国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（NMPA）批准上市，为肝癌患者带来了治疗的新选择。

钇[90Y]疗法原理听起来并不复杂：通过微创介入手术，将具有放射性的钇[90Y]树脂微球使用微导管注射进患者的肝动脉内，微球随血流到达肝脏肿瘤部位，从而精准杀灭癌细胞。

虽然是放射性核素，但钇[90Y]具有能量高、半衰期短的特点。放射的β射线穿透距离最大11mm，平均2.5mm。“钇[90Y]的半衰期约为64小时，不到三天时间。同时，钇[90Y]的衰变产物锆没有辐射作用，因此患者的代谢产物也几乎没有辐射。”朱康顺说。

朱康顺将钇[90Y]疗法的情况十分详细地告知了刘杰。“朱教授告诉我，虽然钇[90Y]治疗在国内推行不久，但治疗技术有专家委员会共同讨论和指导，相关专家来自于美国和中国台湾、香港地区等，对每一个病例都进行全面分析讨论，技术上有保障。”

在经过钇[90Y]治疗后，病情稳定的刘杰返回了澳门。朱康顺一直关心着刘杰的恢复情况。“不管是周末还是其他时间，找朱教授和团队里的其他人，他们都会很快就回复我的问题。”这是刘杰从未有过的体验。

最让刘杰印象深刻的细节是，当时隔两个月后刘杰再来广医二院复查时，无论是朱康顺还是科室里的护士，都还能记得他的名字。“看得出来，朱教授和团队成员对每一个患者都很上心。”刘杰说。

经过复查后，朱康顺发现刘杰体内肝脏右叶的巨大肿瘤已经缩减至6cm，但左叶肝脏内有微小病灶，为了最大程度根治肿瘤，且他的右叶巨大肿瘤经过钇90治疗后已经达到肝移植标准，朱康顺于是弃用了最初打算利用外科手术切除肿瘤的方案，改通过肝移植来真正治愈刘杰。

今年7月，刘杰等到了合适的肝源，顺利完成了肝移植手术，成为国内首例钇[90Y]树脂微球介入术桥接肝移植的患者。经过数周的术后观察，刘杰病情稳定，达到出院标准，后续只需定期来广州复查即可。

如今，刘杰已完成复诊，未见肝癌复发。刘杰也已经回到了工作岗位上。朱康顺叮嘱他，目前身体免疫力仍然较低，要防范感染，尽量远离人多的地方。

接下来，刘杰打算花更多的时间来陪伴家人，让他颇为骄傲的是，虽然爸爸时常没陪在身边，但两个孩子却一直很自律，大女儿还考了班级第一。“这次的经历提醒我，工作不要太拼，我也会提醒身边的亲友，一定要时时注意身体。”刘杰笑着说道。

肝癌治疗的新选择

肝癌素有“癌症之王”的称号。2022年全国癌症报告显示，原发性肝癌已成为我国第4位常见恶性肿瘤，以及第2位肿瘤致死病因。

朱康顺教授表示，肝癌发展速度极快，因此有80%的患者在首次就诊时就已经处于中晚期肝癌的阶段。同时，肝癌是没有单一靶点的肿瘤。目前针对肝癌的靶向药、免疫药效果并不尽如人意。“因此，肝癌急需一个强有力的治疗方法。”

广医二院是华南地区首批开展钇[90Y]疗法的三甲医院。据统计，截至今年8月，广医二院微创介入科已完成了43例钇[90Y]树脂微球肿瘤内放射治疗。朱康顺强调，[90Y]疗法是肝癌治疗的“核武器”，是肝癌治疗不可或缺的方法，但是需要根据患者的个体差异来精心设计订制，满足不同治疗策略需求，让患者最大程度生存受益。朱教授介绍，上述病友刘杰就是一种“外科手术转化和肝移植桥接治疗策略”，多适合于肝脏肿瘤巨大、残余肝体积不够的患者，通过钇90治疗的强效缩瘤作用和增生余肝作用（目前还没有同时具有这两种作用的方法），转化为外科手术切除或肝移植，这样减少了手术的风险和术后肿瘤复发，国际多项研究已提示该治疗策略患者生存明显提高。

一些肝癌患者来到朱康顺这里时，已经是尝试过许多治疗方法，但屡屡碰壁，难免心灰意冷，甚至有些绝望。“不少其他治疗策略已经行不通的患者，通过钇[90Y]治疗后，往往也能取得较好效果。”

朱康顺曾接收了一位经历肝癌栓塞的患者，肿瘤周边不断进展，靶向免疫药物耐药，对这样一位患者，朱教授仔细进行精准插管评估，找到了3支细小的肿瘤供血血管并用C臂CT确认，进行了钇90治疗，2个月后复查肿瘤完全坏死。据朱康顺介绍，这种情况，钇90治疗往往能弥补其他治疗的不足，只要插管技术到位、钇90剂量运用恰当，往往会取得很好的效果。朱康顺补充说，其实那些初次治疗的中晚期患者，钇90治疗往往效果更好，肿瘤血管床没有被破坏，钇90微球更容易浓聚在肿瘤内，对肿瘤的杀伤力更强，对这样的患者设计最大强度的钇90剂量，在保障安全的情况下，往往可以达到很好的效果。国外资料显示，1次钇90治疗，其维持疗效的时间可以达到9个月。

2022年11月，正值广州新冠疫情高发阶段。广医二院收治了一位身患肝癌的揭阳籍新冠肺炎患者。当时，患者的血小板、白细胞等指标都远低于标准水平，常规治疗方法几乎均无法开展。朱康顺团队最终选择使用钇[90Y]疗法进行“缩瘤”，效果十分出色。

该名患者此前曾参投了2022年揭阳市民保。钇[90Y]的治疗费用属于“医保范围外的药品和检查费”，按50%的比例进行报销。钇[90Y]微球注射液单支的价格约为35万元。这也意味着99元的揭阳市民保为这位患者减轻了约18万元的负担。

据悉，目前包括广州、深圳、揭阳等广东多地，全国接近40个城市的“惠民保”产品均将钇[90Y]治疗纳入报销范围内。“相信在不久的未来，钇[90Y]这样的药物使用会更加规范，普及到更多的医疗机构，也能够惠及到更多的患者。”朱康顺满怀期待地表示。